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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09 18:00:48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陆茵心脏发紧,迟疑了片刻才褪下袜子。
白色袜子下,是一只骨节扭曲的脚,脚底有很厚的茧,脚踝和脚背的骨头都很凸出,最边上的小脚趾却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个血呼呼的断茬。
陆茵感觉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心脏搅动了一番,忍不住低吼:“自己掰断一趾,还不上药包扎,就一直这么流着血,你觉得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怎么折腾都死不了是吗?”
陆茵的语气很凶,眼眶却控制不住发热发酸。
她不能明白,一个人究竟要对这个世界多失望,才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有分寸,不疼。”
怎么会不疼?
陆茵想要反驳,却听到贺景渊说:“有一年,雪下的很大,我在雪地里走了四天四夜才走回营地,回去以后,这个趾头就冻坏了,留着也没用。”
现在不疼,那之前呢?你是怎么熬过那四天四夜的?
陆茵有很多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她用自己的绢帕帮贺景渊把伤口捂住,低声说:“不疼也要上药包扎。”
趁着天还没黑,他们又去了趟医馆,回到容家,正好赶上晚饭。
有青雾和谷雨帮忙,晚饭做得相当丰盛,三人先用柚子叶和蒜水给他们驱了晦气,然后才落座吃饭。
周氏一个劲儿的往陆茵和贺景渊碗里夹菜,嘴上不住的说:“……下午我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出来就看到马车走了,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
容父这些年一直没有升迁,也没有积攒下什么人脉,周氏只知道游湖那天出了事,却连打听消息都找不到门路,见陆茵的脸肿得厉害,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也不知道陆茵在里面吃了多少苦。
陆茵安慰了周氏几句,转移话题问:“侯府把青雾和谷雨的卖身契给你了吗?”
周氏一听这话就来了气,愤愤不平的说:“这谢家的人真是够无情的,你们前脚刚进大理寺,后脚他们就把这两个丫头送来了,假惺惺的说女婿既然愿意住这里,那以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们这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看呢,女婿要是真的被冤枉定了罪,他们肯定会翻脸不认人,侯府那些家业可都是女婿挣来的,他们打这种算盘也不怕遭报应!”
“我问的是卖身契,你说这些做什么?”
陆茵给周氏递眼色,就算贺景渊对亲情表现的都很淡漠,周氏在他面前说谢家的人要遭报应也不好。
周氏没理陆茵,看着贺景渊说:“你既然娶了音音,我也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你是大男人,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你娘既然让你在这儿住着,那你就安心住着,别想什么有的没的,等这一阵儿过去,她若派人来请,你要带着音音回去我也不拦着。”
贺景渊毫不犹豫的说:“我已经入赘容家,这就是我家。”
在这个世道,男子入赘是件挺丢脸的事,贺景渊这么坦然的说出来,周氏不由得有些讶异,一个劲儿的冲陆茵使眼色,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陆茵刚要说话,院门被敲响,谷雨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去开门。
片刻后,谢青松带着姜氏走进屋来。
周氏忍不住冷笑:“把亲大哥赶出家门,霸占家产,还要上门炫耀,这圣贤书读多了果然是不一样啊。”
周氏没留情面,谢青松被说得赧然,躬身向贺景渊行礼,恳切道:“大哥,母亲之前只是说的气话,并非真的要与大哥划清界限,还请大哥不要与母亲较真,与大嫂一起随我回家住吧。”
贺景渊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菜,说:“气话可以收回,你觉得圣旨可以收回吗?”
谢青松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说:“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拉扯我们长大,这些年实在是不容易……”
贺景渊打断谢青松,不带一丝感情的说:“我这不是在体谅她不容易么?”
谢秦氏不想被贺景渊拖累,想护着谢青松和谢柏杨他们过安稳日子,这道圣旨下了,她才可以得偿所愿。
谢青松噎了一下,还想再劝,又听到贺景渊问:“东西都拿来了吗?”
“什么?”
谢青松不知道小匣子的事,一脸茫然,姜氏拿出银票放到桌上,柔柔的说:“匣子里的银票都在这儿了,大嫂你清点一下吧。”
陆茵没点银票,看着姜氏问:“青雾和谷雨的卖身契呢?”
姜氏早有准备,把卖身契也拿给陆茵,陆茵检查无误后,和银票一起收进袖中,姜氏见状说:“侯府永远是大哥的家,等大哥气消了,以后还是常回家看看吧。”
“这是自然的,”陆茵点头应下,话锋一转说,“我留在侯府的不止这些银票,还有不少东西在库房,一会儿我列个清单,有劳二弟妹回去清点一下,明日给我送过来。”
“大嫂有什么东西在库房呀?”
姜氏的脸色有些不好,陆茵弯了弯眸,说:“之前萧小姐不是送了好几箱东西来么,二弟妹这么快就忘啦?”
姜氏当然没忘,只是她和谢秦氏都不想把东西给陆茵,她正想找借口把东西留下,贺景渊开口说:“圣旨已下,若有坑瞒,那就公堂见吧。”

第136章  好,不那样
谢青松和姜氏拿着陆茵列的清单离开。
两人一走,周氏便迫不急待的问:“给你送添妆的是哪个府上的萧小姐?”
陆茵挑眉反问:“你觉得整个瀚京出手这么阔绰的能有几位萧小姐?”
“她为什么要给你添妆?”
周氏满脸警惕,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怕又是什么阴谋等在前面。
陆茵只能把原委简单解释了一遍,周氏听完忍不住说:“萧小姐和女婿有婚约在先,虽然是萧家毁的婚,你和女婿也还是少与萧家的人碰面为好。”
晚了,你女婿之前在画舫上怼人家哥哥被听到已经把人得罪得死死的了。
陆茵腹诽,面上却道:“萧家是书香门第,最讲道理,你别把人想得太坏了。”
不等周氏再开口,陆茵看向青雾和谷雨:“你们的卖身契已经在我手里了,以后知道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了吧?”
两人早就认陆茵做主子了,见陆茵要到卖身契心里都挺高兴的,谷雨却还嘴硬,说:“卖身契虽然在你身上,也不能让我们白干活,这月例还是要有的。”
“自是自然的,你家主子现在可不缺钱。”
吃过饭,青雾和谷雨已经准备好热水,贺景渊的脚不能沾水,陆茵拧了帕子帮他擦身子。
门窗关着,屋里很安静,昏黄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暧昧又温馨,陆茵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日在画舫的场景。
身体的灼热烧毁了理智和矜持,贺景渊也没了平日的顾忌,连呼吸都在强势的入侵,迫她绽放。
那些画面太过热烈,陆茵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放慢,贺景渊突然问:“在想什么?”
陆茵吓了一跳,手里的帕子差点儿掉到地上,她胡乱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我就是想起那个时候在画舫上你好像……”

能站起来。

最后几个字陆茵没有说出口,他们虽然回了容家,但想要贺景渊命的还大有人在,万一隔墙有耳就糟了。
贺景渊没有陆茵的这些顾虑,漫不经心的问:“好像什么?”
他的衣服已经脱了,只穿了一条里裤坐在那里,一身虬结的肌理显露无疑,问这话时,莫名的蛊惑。
陆茵的耳根烫起来,转身去拧帕子,含含糊糊的说:“没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硬实的胸膛便将她整个人拢住,陆茵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独属于贺景渊的气息将她笼罩,温热的呼吸扑到耳廓,贺景渊沙哑的声音钻入耳膜:“想问什么就问,我不会骗你。”
他是真的能站起来,那凤佑麟……
陆茵强迫自己不去猜想,低声提醒:“屋里燃着灯,外面会看见。”
“周围没人。”
贺景渊直接解除陆茵的疑惑,陆茵抿了抿唇,说:“我没什么想问的,夫君当初能统领千军万马,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真乖。”
这个回答取悦了贺景渊,他毫不吝啬的夸奖了陆茵,而后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吻了过来。
这个吻有点急切,还有些凶狠,好像又回到画舫上,他要她放下所有的矜持和防备,彻底被他掌控。
陆茵有些害怕,找到空隙说:“我还来着葵水,不能那样。”
贺景渊的吻没有停下,用力箍着陆茵的腰肢,低低的说:“好,不那样。”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已然情动,这般应承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宠溺的错觉,陆茵的心脏控制不住颤了颤,身子跟着发软,不自觉搂住贺景渊的脖子。
这身子是擦不下去了,陆茵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抱到床上去的,迷迷糊糊间,她又听到贺景渊唤她音音,但他后面说了什么,陆茵没能听清。
第二天一大早,姜氏便把东西送来了,除了萧歆妍之前送到侯府的,还有贺景渊之前的战甲和大刀。
陆茵没看别的东西,先把贺景渊的战甲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姜氏在旁边说:“这世上什么都会变,唯有血缘不会变,娘再怎么不对,大哥也始终是娘的儿子,大嫂若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有时间还是多劝劝大哥吧。”
“我读书少,懂的道理不多,二弟妹既然这么懂,为什么不好好劝劝娘,娘的年纪大了,始终是要走在我们前面的,到时谁给她守灵发丧呢?”
“大嫂,你怎么能咒娘呢?”
姜氏蹙眉,好像陆茵说的不是谢秦氏,而是她的亲娘。
陆茵让青雾和谷雨先把战甲拿进屋,再拿出单子清点东西,平静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所有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娘这么天天怄气,亏的是她自己的身子。”
姜氏噎住,不再说话。
陆茵清点完东西,提醒了一句:“这些东西搬出来,库房就有些空了,二弟妹正好可以购置些粮食囤在库房,以备不时之需。”
陆茵是好心提醒,姜氏却以为她是故意说风凉话,绷着脸说:“大哥是为了大嫂才自愿入赘容家的,现在侯府的家业还有很多是爹当初留下来的,我们二房可没有赶大哥走,更没有鸠占鹊巢,库房现在空了,等二郎被提拔上去,总归还能挣回来。”
姜氏这话较着劲儿,约莫一直都盼着谢青松能比贺景渊更有出息。
陆茵没有和她争辩,笑着说:“二弟有本事就好呀,到时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
姜氏气得扭头走了。
陆茵嫌东西太多占地方,让周氏挑了几样喜欢的,剩下的都让青雾拿去典当换了钱,又让谷雨找木匠做了四个大木桶。
木桶送到后,谷雨忍不住问:“屋里有浴桶,夫人还做这么多个木桶干什么?”
“当然是拿来救命啊。”
谷雨不解,陆茵勾着她的肩膀走到窗边,指着天问:“好谷雨,看出什么了吗?”
今天天气晴好,天空很蓝,偶尔有一两只鸟飞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谷雨茫然的摇头,陆茵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说:“已经十天没有下过雨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都没有发现。”
“十天没有下雨有什么问题吗?”
“目前没有问题,以后就说不定了。”

第137章  怎么偏偏是她?
旱灾和其他灾害很不一样,人们不能在它发生之初就察觉并迅速应对,也不能预料它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连续十五天都没有下雨,整个瀚京依然歌舞升平,世家公子和小姐更是因为晴好的天气,成群结伴到处踏青。
凤佑麟最擅长吃喝玩乐,往年这种时候他多半是不会着家的,然而今年他却不得不一直待在家里,整个睿亲王府都因此愁云惨淡。
“滚!”
一声怒喝伴随着打砸声传来,送药的婢子浑身是血的逃出来,守在外面的钱钱婆子重重给了她一巴掌,厉声呵斥:“跑什么?世子喝药了吗?”
“世子不肯喝药,奴婢真的什么办法都想尽了,求嬷嬷饶了奴婢吧。”
婢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她因为长的有几分姿色,被凤佑麟选入院中伺候,本想攒够了钱找机会出府找个老实人嫁了,没想到一场意外将凤佑麟变成了魔鬼,再待在凤佑麟身边她肯定会死的。
“饶了你?怎么,让你伺候世子委屈你了?”
钱钱婆子冷笑出声,那婢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想解释,却有两个小厮上前,将那婢子摁在地上,生生拔了她的舌头。
钱钱婆子扫了院子里其他人一眼,沉沉的道:“都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着,不管怎么样,世子身上都流着皇室的血脉,能伺候世子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分,你们若是敢对世子不敬,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住,连忙跪下应是,钱婆子又换了个人给凤佑麟送药。
等凤佑麟喝完药,钱婆子才回主院复命,卧房里,睿亲王妃撑着脑袋躺在美人榻上,一个婢子正在帮她揉脑袋。
“王妃,世子喝完药了。”
“麟儿的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宫里的太监受刑后,被切下来的部位都会寄存在一个地方,日后还有机会赎回来,凤佑麟被切掉的部位却不知道被丢哪儿去了,太医也回天乏术。
睿亲王妃不死心,让人搜罗了许多偏方想要让凤佑麟的命根子再长出来,然而凤佑麟不肯吃药,一言不合就狂怒发疯,伤处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开始发炎溃脓。
钱婆子不敢说实话,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院门口传来喧闹声,睿亲王妃蹙眉,钱婆子忙扭身出去查看,却见院门口的小厮正与一人拉扯在一起。
“什么人,竟敢打搅王妃休息,还不快把人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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