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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04 10:02:3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容钰起身出了殿外,满是嫌恶地拿着帕子擦了擦刚才被拍过的肩头。
“督主,沈侍郎他们还在那儿站着。”
容钰扔了帕子,扫了眼那被晒得头晕眼花的父子二人:“陛下去陈妃娘娘那里了,未曾吩咐,只说不得待会儿会想起召见他们。”
那侍卫瞬间明白。
这沈家父子当真如传言中所说,招惹到了容督主。
谁都知道陛下去了后宫,明日之前不会再来正殿。
那侍卫不敢多言,站回殿前继续执守,沈鸿父子从早上站到下午,被晒得脸色苍白时想要寻人问一问安帝是何意,可门前侍卫只说陛下尚无交待,二人哪怕站得腿软也不敢擅自离开。
二人本都是金贵之人,早朝前用过早食之后,一整日便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站到双腿打颤头晕眼花。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宫中守卫点上宫灯,宫里变得静悄悄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沈鸿扛不住险些晕过去时,才有人来说他们可以回去了。
沈瑾修脸色惨白的瘸着腿扶着同样双膝发软的沈鸿,二人一路从御正殿走着官道出了宫门,踉跄狼狈的模样落在遇到的所有人宫人眼里,那些诧异目光让沈瑾修恨不得能直接晕过去。
等支撑着坐上马车,父子二人被送回沈国公府,沈老夫人跟大夫人都是快步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寻常当值下午就该回府,可今日父子二人却都是一去不回。
已经临近亥时,宫门都已下钥,别说沈大夫人邹氏坐不住,就连沈老夫人也焦急异常。
沈鸿二人被下人搀扶进了屋中,坐在椅子上时疼的都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腿。
二人咕咚灌下几杯茶水,沈鸿才苍白着脸说道:“今日早朝,我和瑾修被曹公弹劾,陛下动了怒气,我与瑾修在御正殿前站了一整日。”

邹氏脸色都变了:“曹公为何弹劾你们?我们与曹家从无旧怨。”

“还不是因为毓梨!”
沈鸿脸上难看地厉害,说起毓梨时哪还有半点往日温和。
“先前毓梨闹出事端的时候我就知道,荣家留下的那些人脉定会反噬,可没想到荣太傅的故交都还没动手,曹公就先容不下我。”
曹德江跟荣太傅往日并不和睦,甚至于二人时常会在朝中争执,谁能想到荣太傅去了之后,这曹公居然会为他那一丝血脉出头?
沈老夫人眼中沉凝:“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什么都没说,也未曾训斥我们,可就是这般冷待才叫我心里不安。”
若训斥几句,他还能出言辩解,可圣上从头到尾冷着他们,叫他们父子站在殿前被人指点。
沈鸿嘴唇干的裂口,一说话就疼的厉害,
“母亲,曹公弹劾我们治家不宁,说瑾修私德不修,还拿姝兰和毓梨的事情攻讦于我,若陛下真因此厌了我们,那国公府的爵位……”
沈老夫人神色阴沉了下来。
邹氏看着脸色苍白又狼狈的沈鸿二人,看着沈瑾修哪怕坐在那里依旧有些发颤的双腿,气的眼睛通红。
“我就说沈毓梨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大的点事情非得闹的满城风雨,她捅下一堆漏子,却要你们来替她受过,如今还闹到了陛下面前,她这是存心想要害死你们不成?”
沈家名声一直很好,陆家那边也帮忙使力,眼见着袭爵在即,可如今全被沈毓梨给毁了。
邹氏说话时满是怨愤,
“国公府的爵位若是丢了,瑾修也因这次的事情损了官声惹陛下厌恶,我跟沈毓梨没完……”
“行了,你还嫌闹的不够厉害?”
沈老夫人冷斥了一声,见邹氏愤愤不平,她冷怒道,
“你们先前做这事儿的时候就该想到扫干净尾巴,既想留人,又没做干净身份,还怪的旁人抓住你们把柄?”
沈鸿脸色难堪,他哪能想到向来乖巧听话的沈毓梨,会突然这般不留情面?
沈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她虽然也厌恶毓梨惹出的麻烦,气她不顾大局,可是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该想想怎么让沈毓梨回来才行。
外间议论的无非是沈姝兰的身份,也无非是他们纵容外室女欺压嫡女,险些害她性命。
沈姝兰这边大可送出国公府去城外安置一段时间,而沈毓梨那边只要回了府,沈家上下相处和睦,外头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也会慢慢褪去,这京中从来都不缺热闹可瞧,只要有了新鲜事,不用多就就没人会再记得沈家这点儿糟心事情。
沈瑾修神色复杂:“毓梨没那么容易回来。”
那天夜里他那般求她,姝兰又跪又磕头,好话说尽了毓梨都没半点心软。
她好像铁了心要让沈家难堪,让他们难受。
“毓梨怕是恨极了我,丝毫容不下姝兰的事情,那天夜里她甚至还说出要跟陆家退婚的话来,而且为了不见谢寅,她连铖王府也不待了,连夜就跟着容钰一起搬去了积云巷,她是谁的情面都不给。”
“那找陆家过去,她那么喜欢陆执年,肯定说的只是气话……”
邹氏的话没说完,沈鸿就摇摇头:“陆家不会出头的。”
䧿山的事情陆执年虽然也有份,可说到底沈毓梨没死,陆执年言行虽然有失却也算不上大的罪过,不像是沈家因着沈姝兰的身份被人死死抓着把柄,御史弹劾的也从不是䧿山之失,而是沈姝兰充庶欺嫡。
沈家今日丢尽颜面,早朝之上陆崇远也丝毫没有开口替他们解围,这个时候陆家恨不得沈家能将恶名揽尽,又怎么可能会将陆执年推出来替他们背锅?
沈老夫人闻言沉着眼。
沈家的事情耽搁不得,她也绝不能让沈毓梨毁了沈家儿郎的前程,而且跟陆家的婚事不容出差错,毓梨再闹下去万一惹恼了陆家那头……
这事情必须尽快了断。
沈老夫人沉声说道:“她不见你们,总不至于连我这个祖母也不愿意见,我亲自去积云巷求她回来。”
她也心疼毓梨,可若阻了沈家的路,就别怪她心狠。


第29章沈老夫人来了
沈老夫人去积云巷这日,天气极好,容娘子过府替沈毓梨换药。
院中蔷薇结了花骨朵儿,绿蔓也爬上竹子架头,花芜和蒋嬷嬷在外指挥着几个婢女扎着秋千,毓梨支着颐靠在窗边与容娘子说笑,听着她讲她在蜀中那边行医时遇到的趣事。
“你是不知道我遇到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人,就去年年末时遇见个浑身长毛的,就那种黑漆漆的长毛,连脸都盖住只剩两眼珠子,他怕白日被人瞧见,就大半夜偷溜进医馆杵在我房门前,那么大黑漆漆的一团,我还以为是熊瞎子成精了,当时给我吓的勒,魂儿都差点没了。”
“还有一回,我替人看病缺一味药材,那药长在深山悬崖边上,我正绑着绳子下去采药呢,谁知道脑袋顶上居然跑出来个出恭的,我不知道我当时那个心啊,爬上去恨不得能打死他,那臭味儿洗了十回都好似还能闻到。”
毓梨笑的身子乱颤,梨涡深陷时却羡慕至极:“容姊姊走过好多地方。”
“也不算太多,只可惜这几年边境不怎么安宁,要不然我还想去北羯那边看看呢。”
容娘子有些遗憾,“我听闻北羯有个部族擅长巫术,其巫医一道十分神奇,若是能前往看看此生倒也满足了。”
“容姊姊好自在。”
毓梨眼眸钦羡,与她过往认识之人不同,容娘子年过三十却未曾嫁人生子,她东奔西走汲取各地医术精华,学以致用之后,再融合她原本的医术发扬光大,她从不敝帚自珍,与她交流过医道之人遍布大魏。
虽是女子,可各地医师却有不少人奉她为师,就连京中太医署的人对她也颇为敬重。
毓梨哪怕还年少时,也顶多就是比其他贵女肆意张扬一些,可她却知道自己的生活永远都被困在那划定的圆圈里。
无论她出身又多高,家世有多好,都永远不能越了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她可以恣意两年,可以快活两年,可等过了及笄后就得收敛性情,如京中其他女娘一样成婚生子,走早在她出生时就定好的路。
容娘子的人生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又让被困了一辈子,最后死在那方寸之地的毓梨无比向往。
“好羡慕姊姊能四处游走,看尽山河风光。”
“你也可以啊,你还小,多的是时间,大可寻你喜欢的事情。”
毓梨怔了下,她也可以吗?
屋中气氛正热,毓梨被容娘子说的心思浮动时,外头突然有人进来,也不知跟蒋嬷嬷说了什么,待她过来时脸色就极为不好。
“女郎,沈家那头来人了。”
毓梨笑容一顿,先前阿兄已经吩咐过了,沈家的人进不了棠府大门,可如今外头的人依旧来回禀:“是老夫人?”
蒋嬷嬷点点头:“她领着沈家那位大夫人一起来的,眼下就在门外。”
要是来的是沈家其他人,甭管是沈鸿还是沈瑾修,都大可跟陆家那长随一样直接扔出门外,可偏偏来的是沈老夫人,是女郎的亲祖母。
别说是将人赶出去了,就只是将人挡在门外多站一会儿,都容易叫人说嘴女郎不孝。
这尊长二字,就如大山压得沈毓梨动弹不得。
蒋嬷嬷满脸担忧:“女郎,昨儿个早朝之上听闻沈家父子在圣前吃了挂落,这沈老夫人突然找过来,瞧着怕是来者不善,要不然我去请王妃过来,您先避一避……”
不能将人挡在外面,称病躲一躲总是可以的。
毓梨闻言却是摇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铖王府离积云巷远,姨母就算得了消息也赶不及过来,况且她们今日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算我现在病得要死了,亲祖母想见我也是避不开的。”
“可是您……”
蒋嬷嬷怕毓梨对上那两人会吃亏。
沈毓梨有些害怕沈老夫人,可是很多事情她终归要自己面对,总不能事事都依靠着容钰和姨母,她朝着蒋嬷嬷道:“烦请嬷嬷先让人将她们引去前厅,就说我服过药后就过去。”
蒋嬷嬷见毓梨主意已定只能先行出去,不过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悄悄叫了人走角门出府去铖王府通风报信。
这边沈毓梨扭头看向容娘子:“容姊姊,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脸色难看些?最好能瞧着病弱可怜,将我脸上的伤也弄的重一些。”
“要多重?”
“能吓着人就行。”
“这个容易。”
容娘子伸手解了腰封,就见那原本平平无奇的系带里藏着许多小格子,每一格里都有个拇指大小的小盒子。
容娘子取了其中几个出来,又让花芜打了水,然后将其中两个盒子里的粉末蘸了水朝着毓梨脸上涂涂抹抹,就见刚才还脸色红润的毓梨瞬间苍白下来。
脸上伤口上的药多添了一层,里头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待容娘子放下手时一旁的花芜都吓了一跳。
容娘子说道:“这脸不好做得太过,免得真污了伤口回头化脓,不过这副模样想瞒过你祖母倒是没问题。”
“我听沧浪说沈家人待你不好,我这里有点小玩意儿,待会儿她们要是欺人太甚,你就找个机会塞嘴里,保管谁都不敢为难你。”
沈毓梨好奇接过那蜡封的药丸子:“这是什么?”
“好东西,待会儿你试试。”
毓梨见她说的神神秘秘一脸你信我的模样,她便将那药丸收了起来道了声谢。
容娘子捏了捏她未受伤的半边脸:“快去吧。”又对着一旁花芜,“小丫头,待会儿机灵些,见势不对就大声哭,要不然就来叫我。”
花芜连忙点头:“奴婢记着了。”
……
沈老夫人她们来积云巷前,邹氏还担心会被人挡在府外,可瞧着这棠府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将她们请了进去,邹氏顿时松了口气。
“还是母亲有办法,毓梨那妮子终究顾及您。”
“她本就乖巧懂事。”
沈老夫人随口应了一句,抬眼看着四周环境,眼中划过一抹精芒。
先前就曾听闻积云巷的宅子精贵,那容钰府邸更是其中之最,原以为他不过随意给了座宅子安置沈毓梨,可没想到这宅子华丽珍贵丝毫不输他们国公府,就连刚才前门遇到的那些护卫都瞧着不是一般人。
沈老夫人原只当容钰带走毓梨她是一时兴起,可如今看来,那阉人对毓梨这个“义妹”倒好像真有几分真心。
她对与毓梨修好更多了几分热切,虽然那阉人名声可恶,权势却是真切的,沈家这些年不上不下,那国公之位又久悬于空无法承继,如若能得了这阉人助力,让毓梨哄着他在圣前替他们说几句好话,沈鸿承爵便不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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