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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宸立刻上前，急切问：“她怎么样了？”
“太危险了，差半寸就伤及心脏了。”大夫抹了把头上的汗，“命保住了，但需修养几月。”
听到这话，萧宸提到嗓子眼地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奔进医室，大步跨到床榻边，江宁芸那苍白的脸让他心一紧。
然而均匀的呼吸却如同一颗安神丸让他不至于太焦躁。
萧宸缓缓蹲下身，想伸手去触碰，却发现自己满手血垢。
他用干净的右手食指背轻轻摩挲着江宁芸的脸，真实温热的触感告诉他这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江宁芸没死，她还活着。
忽然，一滴眼泪从他通红的眼角流出，滑落到了唇角。
比起之前的苦涩，这滴眼泪似是带着失而复得的甜味。
萧宸红着眼弯起嘴角：“谢谢，谢谢你还活着……”
大雨一连下了五天，自岳明山一战后，越军便在白云关高高挂起了免战牌。
而江宁芸也至今未醒。
因为要防备敌军，说萧宸这几日都奔波在营帐和医馆。
对于江宁芸的“死而复生”的情况，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日两棺回京，他亲眼看见了尸体，正是江宁芸。
这时，唐明忽然开了口：“王爷，末将曾听闻越国太子会奇门遁甲之术，会不是他在其中做了手脚？”
闻言，萧宸蹙眉：“若真如此，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可是……”唐明面色为难，不解问，“江将军投靠越国，夺了天马关和白云关，若被皇上知道了，这可是叛国的凌迟死罪啊。”





第二十六章 不苟言笑

唐明的提醒似是提醒了萧宸。
即便江宁芸有苦衷，但皇上是绝对不会再相信她了。
叛国加欺君，无疑是个死。
然而现在江宁芸还没醒，所有的事都得不到答案。
萧宸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攻城上，他看着面前的沙盘图，沉声道：“不能再等下去，若他们援军一到，更难将两关夺回了。”
他扫了眼两关之间的河道，灵关一闪：“断了他们的水源。”
炎炎夏日，若没有水，即便有粮也撑不了多久。
与唐明商定好后，萧宸趁着天还未黑御马赶去了城内医馆。
刚进门便问拿着药篮路过的学徒：“她醒了吗？”
学徒恭敬地行了个礼：“醒了醒了，晌午醒的，现在应该……”
话还没说完，萧宸风一般地跨进了医室。
还在因为伤口疼痛而嘤咛的江宁芸听见脚步声，愣了一下。
她转头望去，见是萧宸，眼眸微怔。
身上的疼痛有一瞬消失了，可下一刻却是翻倍的疼痛。
她紧了紧拳头，咬着下唇不说话，像是在阻止自己的眼泪。
看着江宁芸这般隐忍的模样，萧宸心如刀绞，他放轻了步伐，缓缓走过去坐在床沿上。
握住那因为用力握着而颤抖的手，他哑声开口：“对不起。”
再平常不过的三个字像是巨石砸垮了江宁芸脆弱的保护壳。
她苦涩地笑了笑：“是因为误伤了我吗？”
但能听见萧宸说一句“对不起”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渊政王，不苟言笑，孤傲冷漠。
望着江宁芸脸上的笑容，萧宸心头一窒：“是，也是为了从前之事。”
闻言，江宁芸目光上移，视线落在了他的白发。
“从前……从前是我不懂事，让你烦心，但我已经向皇上请过旨了，现在我们应该不是夫妻了吧。”
她想让自己笑得轻松些，可无论怎么努力，眼中的悲戚终是无法掩盖。
“我也向皇上请过旨了，你江宁芸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萧宸第一次没有在江宁芸面前自称本王。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重获挚爱的平凡丈夫。
江宁芸瞳眸一震：“你说什么？”
萧宸攥紧了她的手：“等战事一完，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江宁芸不知道想了多少个日夜，可是被困越国，连想魂归故里都做不到。
但她……
江宁芸抽出手，将头偏向一边：“我犯了叛国罪，哪还有家回。”
“我知道你有苦衷，定不会让你受罚。”
听着萧宸语带温和坚定的话，江宁芸眼眶泛涩。
她不想连累他。
她突然明白，朝廷中人不会在乎她有不有苦衷，为了安定，他们会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更何况她带领越军夺了大魏数个城池，更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江宁芸忍着身上和心口的伤痛，颤声开口：“若你真视江宁芸为妻子，就当那个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江宁芸才是你妻子吧。”
“而我只是被你擒获的……”
然而，还未说完的话却尽数被堵在了嘴中。
江宁芸睁着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萧宸。
萧宸在冰凉的唇上辗转，墨眸如一个无形的囚笼将江宁芸整个困住。
“只要是你，我都不会再放开。”

正准备进去给江宁芸把脉的大夫见门半敞着，下意识地望去。
他脸色一怔，忙转身准备离去。
端着药的学徒见他不进去，忍不住问：“怎么不进去啊师父？”
大夫把药碗接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药给我，去把那儿的药捣了。”
学徒虽然不解，但也只能应了声去照办了。
大夫走了两步又觉着不妥，悄悄回身把门关上了。
医室内。
萧宸终于放开了江宁芸，目光却丝毫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江宁芸面色通红，一双盈盈水目瞪着俯身望着自己的人，想骂却又找到合适的字眼。
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登徒子。”
闻言，萧宸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亲自己的娘子怎么就登徒子了。”
江宁芸一时也忘了疼痛，只觉嘴唇麻麻的，像吃了辛辣食物一般，
她没好气道：“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说这些话。”
萧宸双手撑在她头两侧，再次靠近。
江宁芸一愣，忙抬起没受伤的手捂住嘴。
“你若活着，我定要做你夫君，你若死了，我陪你下黄泉。”
萧宸一字一句道，每个字仿佛都带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江宁芸眼眸猛地一震：“你……”
“从前是我糊涂，辜负了你一片痴心，你恨我怨我厌我都是我该受着的，但我只求一样，别再弃我而去。”萧宸目光深邃，声音轻柔地让人不觉沉迷了进去。
听着这些话，江宁芸呼吸都仿佛跟着放缓了，微张的唇久久未能给出回应。
这番话是江宁芸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
在她心里，她是一滴黑墨，而萧宸是她不敢沾染的清水。
那道赐婚圣旨就是让她这滴墨糟蹋了他那片清水。
不知怎么的，眼泪忽然就从眼角里滑了出来。
江宁芸眨了眨眼，想将不听话的泪水逼回去，却终归是徒劳的。
正当她无措时，一只温暖的手擦过她的眼角，拂去了她的泪水。
“别哭，养伤时不能伤心，既然你说大敌当前，我们便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
萧宸抽离身子，轻轻握着她的手。
无论结果怎么样，大不了他用孑然一身去换江宁芸的一条命。
良久后，江宁芸才点点头：“好。”
现在的确不是解决个人私情的时候，既然已经回到了大魏，自然是该力保河山。
这么想着，江宁芸觉得与萧宸共处一室也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她深吸了口气，平缓了心绪后开口：“那日我将爹的遗体拉上城墙上后就失去了意识……”
“你才刚醒，不急于这一时，先休息一下吧。”萧宸打断她，眼中浸着几分心疼。
然江宁芸却摇了摇头：“不碍事。”
“我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在越国的太子东宫里，是他救了我，但……”她欲言又止，似是在想什么。
听见是越国太子救了她，萧宸眸色一暗：“他可有对你不礼？”
江宁芸微怔，忙晃了晃头：“没有，即便他想，我也会抵死不从的。”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但我看他并不是那种人。”
闻言，萧宸微不可闻地嗤了一声。
“他把我软禁在他宫里，不仅没杀我还劝我归降，我原本是不从的，但是他却以你性命威胁，我才动摇了心思……”





第二十八章 心腹大患

江宁芸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被萧宸听得一清二楚。
他愣了一瞬，继而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暖意，将那丝丝不悦尽数冲了去。
可有一点，萧宸隐约觉得不对：“他远在越国，怎么以我的性命威胁你？”
江宁芸的神情严肃起来：“我当时也很费解，他甚至知道你一夜白头的事，我被虏那几个月，王府可有什么可疑人？”
萧宸的脑海随着她的话开始搜寻着“可疑人”，可近几月没有新的下人入府，就算是入府当差，总管陈顺也会先去户部查清底细。
突然间，一个身穿苍青色长袍的男子闪进脑子。
“方士。”
听见萧宸冷不丁地吐出这两字，江宁芸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什么方士？”
萧宸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不自在。
那荒唐可笑的事情真的要说吗？江宁芸不会笑话他吗？
“你快说啊，事关江山社稷啊。”江宁芸有些不耐地催促道。
萧宸这才硬着嗓音将那些日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你的死，我颓丧了多日，有天我准备进宫面圣时，在路上遇到一个方士，他说他懂得起死回生术。”
他顿了顿，头一遭闪躲江宁芸的眼神：“我便将他带回了王府，他说取逝者一节尸骨碾磨成粉，混于墨中重绘逝者丹青，逝者就能回来。”
听了这话，江宁芸瞪大了双眼：“你……信了？”
在她不可置信地目光下，萧宸点了点头。
江宁芸哭笑不得，更是气笑了：“这么荒唐的事你竟然也信。”
然她心却停留在萧宸的第一句话。
因为她的死，所以他变得颓丧吗？才会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话？
萧宸缓缓收紧握住江宁芸的手，想找回些许真实感：“我没有办法，所以我照做了。”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你了，从画中出来的你。”萧宸眉头微微蹙起，“一连两月都是这样，只要天一黑，我就能看见你。”
闻言，江宁芸一脸不可思议。
“直到陈顺发现我昏迷，叫来徐太医才知道那副画中有天仙子粉末，吸食过多会让人产生幻觉，长此下去会气绝身亡。”
听到这话，江宁芸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你现在没事吧？”
萧宸摇摇头：“自然是没事了，不然怎会在这儿。”
江宁芸松了口气：“既如此，那所谓的方士必定是越国太子的人了。”
说完，她抬眼看着萧宸，壮起胆子教训道：“你也是，万一他心一狠直接将你杀了可怎么办？”
萧宸苦笑一声：“对那时的我来说，死反倒是种解脱。”
ɹp江宁芸心微微一紧。
他没有说没有她就活不下去，更没有说多么想念她，但却说了死是解脱。
她眼眶不觉一热，险些又落了泪。
江宁芸吸了吸鼻子，慌忙转移话题：“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先将天马关和白云关夺回来。”萧宸伸手将她面颊的碎发挽至耳后，“只要保住这两道关卡就不怕越军犯京。”
江宁芸觉得也是，然而想到凌寒澈，她反握住萧宸的手：“越国太子凌寒澈不是等闲之辈，他心机深不可测，一旦登基，定会是大魏的心腹大患。”





第二十九章 出谋划策

越国，太子东宫。
凌寒澈抿了口茶，听着密探报告江宁芸被萧宸救走的事。
他面不改色，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太子，皇上已准备撤兵，不知您……”
“先下去吧。”
凌寒澈屏退了密探，又饮了口茶后才站起身。
他从袖中掏出一小青花瓷瓶，眼底掠过一丝狠戾的算计。
“江宁芸，你以为你能逃出本宫的手掌心吗？”
一个月后。
因为有了江宁芸的出谋划策，魏军将白云关夺了回来，虽然死伤了上万士兵，但好在保住了城池。
营帐内，江宁芸正与萧宸看着沙盘图，寻找破关之法。
“咳咳咳……”
忽然，江宁芸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
萧宸一把扶住她，语气带着丝担忧：“你伤还没好全，还是休息吧，其余的事我来。”
江宁芸摇摇头，暗自忍下腹部的疼痛：“不碍事，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松懈不得。”
见她这般倔强模样，萧宸眼中更多了几分心疼，他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肩上。
“入秋了，多注意身子，别染了风寒。”
听见这样温柔的声音，江宁芸怔了怔，继而笑道：“我长年练武，身体底子自比平常人厚实些，倒是你，别呃……”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腹部突然剧烈绞痛起来，整个脸都白了，连身体都开始发颤。
“宁芸！”
萧宸心一窒，立刻抱住她朝外面：“快传军医！”
帷幕内，军医在查看过江宁芸的旧伤处后又把了一次脉。
过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萧宸终于忍不下去了，急切地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军医站起身，眼中带了几分难色：“王爷，江将军她……兴许是这旧伤造成的，所以才会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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