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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紧闭的大门，沐晴溪的心再次开始疼痛起来。
她坐在台阶上，默默地听着，想听见里面的动静。
屋内。
外头的光线穿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进客厅，让人可以勉强看清。
季沐珩坐在吧台旁的椅子上，牛饮着白兰地。
平时品尝回味余久的酒此刻就像是一把烈火，从嘴唇开始燃烧，经过口腔、喉咙、气管、心肺，最后在肚子里开始像岩浆一般沸腾着。
季沐珩半睁着赤红的双眼，泛白的指尖紧扣着酒瓶，带着酒渍的唇角弯着，眼底却满是悲哀和自嘲。
他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如同一支箭穿过他的心脏，痛的他额上青筋爆起。
眼眶猛地一湿，季沐珩愣了几秒，他微颤的指头抚了抚眼角。
又是一片湿润。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厅，还有玄关处那静静挂着的贝壳风铃，从前压在身上的担子好像一下子就没了，可是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将他击垮。
他什么都没有了吧，沐晴溪更不可能再多看他一眼了……

第三十六章 醉酒

天色渐渐黑了，沐晴溪看着手机中顾凌风的短信，只能回说她一会儿就回去。
她回头看了看依旧紧闭的大门，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到路边的一个花盆旁，将花盆拿起后，一把钥匙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是她之前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带钥匙多备着的。
沐晴溪捡起钥匙，将门打开，黑暗中，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然而一阵悦耳的风铃还有像是贝壳碰撞的声音响了来。
借着外头的路灯光线，她看见挂在玄关处的贝壳风铃。
她眼眸一怔，认出了那是她送给季沐珩的生日礼物。
他没有扔，还一直挂在这儿吗？
“哐当——”
一声轻响打断了沐晴溪的思绪，她屏住呼吸，借着手机的灯光走到开关处将灯打开。
更加浓烈的酒味闻起来都觉的醉人，沐晴溪看着满地的红酒白酒瓶子，一张脸紧皱着。
然而当看到季沐珩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季沐珩就像街上的醉鬼一样靠在吧椅旁，外套扔在一旁，领带歪斜，面色红的像外头路灯上的灯笼，半睁着的眼睛目光迷离，一手夹着已经灭掉的香烟，一手拿着只剩下一口酒的瓶子。
沐晴溪心头一窒，立刻走过去伸手想将季沐珩扶起来。
恍惚中，季沐珩好像感觉有人来了，温暖的小手覆在他的后脑和他的手臂上。
他强抬起眼，视线还是模糊不清。
沐晴溪看他的模样，知道他是醉了，喝了那么多酒，恐怕都把自己是谁都喝忘了。
“你……是谁？滚！滚出去！”季沐珩用力推开沐晴溪，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沐晴溪吃痛地倒吸口凉气，可见季沐珩不要命地灌着酒，她也顾不得疼痛，再次上前将他手里的酒瓶抢了过去。
这一个举动像是激怒了季沐珩，他一把扯住沐晴溪的头发，将她拉到面前。
沐晴溪额咬着牙，只发出一声闷哼。
她微热的眼眶中噙着晶莹的眼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季沐珩。
她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清楚，甚至都没认出她。
两张脸靠的只有两三厘米，温热的呼吸洒在各自的脸上，季沐珩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沐晴溪！？
他的手就像是触电了一般松开了手，在沐晴溪跌坐在地后，他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扶。
然而他还是收回了手，甚至用仅存的一丝清醒挤出几个字：“你，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沐晴溪闻言，又气又无奈，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季沐珩真的以为她是来看他笑话的。
只是没等她回应，季沐珩又拿起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放肆地喝了起来。
沐晴溪更觉头痛，再想去抢他已经放下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季沐珩看向他，醉醺醺的模样竟有了几许狼狈，“你，你很开心是吧？现在……”
他重重地捶了捶胸脯：“我什么都没了，沐晴溪……你压对人了。”
季沐珩手肘撑着地，俯身朝沐晴溪咧嘴笑着：“你喜欢的……男人又有名又有利了，恭，恭喜你！”
沐晴溪一怔，竟不知道该心疼他还是已经被他定义为唯利是图的自己了。
外面的风吹的风铃轻轻晃动着，铃声悦耳，像是炎炎夏日的一块儿冰西瓜抚平了心中的烦躁。
沐晴溪看了风铃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或许季沐珩爱她，但他不明白怎么才算爱她吧……

第三十七章 不要离开我

沐晴溪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季沐珩，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就像已经融在了她心中的一个刺，扎的太过深，平日不去触碰便没有半点感觉。
但一用力，刺痛感便能传遍全身，而要想拔出来，那必须要将整颗心切开。
沐晴溪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静静地坐在一旁。
季沐珩又喝了一口酒，身边的安安静静的人和酒精并没有平复他心中所有的痛和渐渐变大的不舍。
“嘭”的一声，手中的红酒瓶被扔在一边，紫红色的酒汩汩流到了地板上。
季沐珩一把将沐晴溪揽了过来，沾满酒的手捧着她冰冷的脸：“你说……你不爱顾凌风，你不在乎他，你爱的是我对不对？”
沐晴溪瞳眸一怔，此刻的季沐珩就像是需要安慰的孩子，在祈求最后的温暖。
微颤的双手覆在她脸颊上，丝丝酒气钻进她鼻子里，竟被熏得有些晕晕乎乎。
她张了张嘴，竭力地想发出声音，然而都是徒劳。
季沐珩见她不说话，就像是受了惊的马一样，整个情绪都爆发了。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他含着泪怒吼着，眼神如同利爪抓住沐晴溪，不愿让她逃脱分毫。
哪怕只要她说一个对字，就能抵过这些麻痹人意识的烟酒。

但是他没有听到沐晴溪说话，还是说她否认了？她爱的LJ是顾凌风！？

季沐珩松开沐晴溪，痴痴一笑：“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喜欢的……”
他伸手将腿边的酒瓶拿起，低迷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你们都只在乎他？老太爷是，你也是……”
沐晴溪手疾眼快地捂着他的嘴，瓶口撞在她的手背上，酒顺着她的手背流到季沐珩颈部，又湿了白衬衫。
她真的很努力地开口，想将所有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像酒一样倒出去，但是不行，哪怕她写出来，现在的季沐珩也一定看不明白也看不下去。
好像已经精疲力尽的季沐珩手忽然一松，头歪倒在沐晴溪肩上。
“不要走，沐晴溪……你不要离开我……”
瓮声瓮气的声音渐渐变小，将要抚上肩上那黑发的手猛地停住。
沐晴溪紧缩的瞳孔微颤着，眼中挂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掉了下去。
也只有这个时候，季沐珩才会不那么冷漠，不会那么心狠。
这一句用从未有过的卑微语气的乞求话伴随着风铃声，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她因为委屈和悲愤膨胀的心。
她僵在半空的手慢慢下移，将已经熟睡的男人轻轻环在怀中，低低的抽泣在空荡的屋子里打着转，最后消失在两道均匀的呼吸声中。
一夜冷风，灌进了半敞开的大门中，吹散了不少酒味。
季沐珩意识渐渐清醒，丝丝凉意从腿上袭来，而头却像是被重物砸了一般又晕又疼。
他缓缓睁开眼，却被眼前一片白色的衣服怔住。
这时他才发现身上盖了件黑色大衣，他的右手紧紧箍着面前人的腰，一只冰凉的手松松地放在他的后脑勺上。
季沐珩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在他眼前。
沐晴溪！？
然而没等他起身，就觉被他紧紧抱着的人有些不对劲。
沐晴溪泛白的嘴唇微张着，脸却通红，眉头紧蹙，呼吸也有些沉重。
季沐珩立刻坐了起来，将沐晴溪抱了起来，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焦急：“沐晴溪！沐晴溪！”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和额头，烫的他手一颤。
季沐珩呼吸一滞，看着腿上的大衣，心更像是被戳到了最软一处。
她把衣服给他盖了！

第三十八章 发烧

季沐珩一把拿过衣服，将沐晴溪包裹起来，疼痛的头好像一瞬间完全清醒了。
他低看着不省人事的沐晴溪，也顾不得许多，抱起她就冲了出去。
将她轻轻放在后车座上后，季沐珩飞快地坐进驾驶座中，车子如箭一样驶去。
后视镜中，沐晴溪紧闭着双眼，蹙着眉头，头轻轻地左右晃着，即便是没有意识，也知道她现在很痛苦。
季沐珩心一紧，咬咬牙又将车速加大，恨不得现在就到医院。
直到沐晴溪挂上药水，烧的发红的脸渐渐恢复，他的心才堪堪落地。
季沐珩坐在病床旁，看着昏睡的沐晴溪，红红的眼角带着他都没注意到的怜惜。
他只记得昨天在股东大会上刘律师宣布完老太爷的遗嘱后他离开了。
然后在家里喝醉了，意识模糊中，他好像看到了沐晴溪。
季沐珩懊恼地紧握着拳，他以为是他的幻觉，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让沐晴溪伤心的话？
这时，小李出现病房门口。
“总裁。”他小声地叫了一声。
季沐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替沐晴溪捻了下被子后才轻声走了出去。
小李将新的外套递给季沐珩后，一脸愁容：“总裁，公司那边……股东们都催您回公司。”
闻言，季沐珩的动作一滞，讽笑道：“墙倒众人推，他们是要我回去把权交出去。”
小李低头不语，他虽然觉得季沐珩在经营顾氏上的确欠缺不少，但到底是跟了几年的老板，他还是比较偏向季沐珩的。
“等沐晴溪醒了再说。”季沐珩理了理衣领，转身进了病房。
小李看了一眼，沐晴溪的脸色确实不好，他也只好先回公司应付那些股东的催促。
不知过了多久，沐晴溪的意识才逐渐清醒，她紧拧的眉头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雪白的天花板和柔和的灯光让她有一些恍惚，萦绕在鼻尖周围消毒水味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
她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偏过了头，眼神一怔。
季沐珩就坐在病床边，他一手伏在床头柜上，头靠在手肘处，背着窗外微弱的阳光，他的脸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沐晴溪下意识地张开嘴想叫他，可反应过来后，只能失落地闭上了嘴。
身体还是有些无力，再看左手背上的针，想必是因为昨天她把衣服盖在季沐珩身上所以她感冒发烧了。
只是没想到……季沐珩会送她来医院。
沐晴溪看着眼前不过一头距离的季沐珩，眼底流过一丝不忍。
他脸色有些白，下巴多了些许的青渣，虽然与平时的他有些许的不同，但少了份尖刻。
沐晴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微微颤着的指尖就在快要触碰到季沐珩的脸时，一双墨眸率先抓住了她略显错愕的脸。
季沐珩见沐晴溪醒了，眸光一亮。
而眼前纤细的手像是含羞草一般往回缩去，他抿着唇，手疾眼快地握住那将要逃离的手。
沐晴溪心咯噔了一下，呆愣地看着被攥住的手。
季沐珩血丝未褪的双眼牢牢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确是一片杂乱。
他手紧了紧，而后忽然放开了。
沐晴溪一愣，他怎么了？
好一会儿，季沐珩那沙哑而低沉地声音才慢慢响起：“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第三十九章 变得不像他

沐晴溪呆了近十秒，她眼神中满是惊讶，就好像面前的人不是她认识季沐珩。
一次变故，一次醉酒就让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锋芒都隐藏了去吗？
季沐珩忍着心尖上的痛楚，挪开了眼：“你想要的都有了。”该开心了吧。
这一次这句话没让沐晴溪听出讽刺之意，倒是让她觉得季沐珩是在嘲笑自己。
她眸光暗了暗，心里很不是滋味。
季沐珩缓缓放下的手再次紧紧握起，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沐晴溪，但心里又无比期盼她能说话，能安慰他几句，又或者拉着他的手。
然而他又觉这是白日做梦，老太爷玩的把戏加上几瓶酒下去，他倒是清醒了不少。
不属于他的东西总有一天都会离开。
季沐珩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快的给沐晴溪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沐晴溪望着被关上的病房门，紧蹙着眉垂下了微微黯淡的眼眸。
只是十几分钟后，季沐珩忽然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碗粥。
沐晴溪再次愣住了，看那粥的包装就知道是在医院门口那些摊贩或者对面店中买的。
她很难想象季沐珩去摊贩和小店中买粥，太格格不入了……
季沐珩神情淡如一杯白开水，他走了过去坐下来，有些粗笨地打开盖子，舀了一小勺粥凑到沐晴溪唇边。
咸鲜的香气钻入沐晴溪鼻中，勾起了因为生病而淡下去的食欲，嘴也好像迫不及待的想用另一种味道代替里头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