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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敛深回到车里，若有所思。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刚点上一支烟。
是他父亲周世章的电话，他接了。
那边传来对方温厚的声音，开门见山的问他：“我听老爷子说了你的事，你对那个女人是认真的？”
周敛深放下车窗，慢慢地抽烟，回道：“我对感情的事，一向认真。”

周世章和周青峰不一样，他会最大限度的给予孩子们自由。
他又是比年过半百还多了十年的人，愈发歇了这些操心的念头。
他更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情，既然是认真的，就绝不会因为任何事动摇。
可他毕竟是一名父亲，需要确认那个女人不会让他的儿子重蹈覆辙。
周世章说：“我不干涉你在感情上的选择，但我必须要见一见那个女人，抽个时间，带她来我这儿一趟。”
语气微顿，他又想到了什么，言辞郑重的提醒：“还有，简家那边处理好，切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牵连到合作的项目。”
周敛深淡淡的应：“知道了。”
收起手机，周敛深缓缓地靠在车椅里，一条手臂搭在车窗上，往外敲落了烟灰。
他也没有立刻开车离开，就这样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想起了他的前妻。
当初周青峰也是同样的反对，后来因为周野的缘故，才不得不松口。
可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其实从离婚以后，再接触新人时，他都会刻意避开和前妻性格相像的女人。
她张扬奔放，对待爱情热烈甚至于有些偏执。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纯粹的认为，他不适合跟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一开始也许能感受到这种带着一点刺激的新鲜感，但时间久了会发现，他们无法产生精神上的共鸣。
热恋进入衰退期，就很难再回到最初。
抛却他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他和前妻从一开始，就不是合适对方的人。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对一些事也看的很透彻，他清楚明白，自己对舒菀不是那样的感情。
三十四岁才真正的开始恋爱，想来也是可笑。
他也觉得很遗憾，他们年龄相差七岁。他上小学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他无法在少年时就遇到舒菀。
如果他们相遇的很早，他应该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想拥有她。
他会用少年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在人声鼎沸里吻她，然后撬开齿关，深陷其中。
他也相信舒菀不是他的前妻，她会对他从一而终。
……
乔宁家里。
舒菀没法再瞒着她和周敛深的事儿，吃晚饭的时候，老老实实的说了。
不过她也表示：她做好了随时分手的准备。
舒菀对待感情的悲观，让乔宁很难认同。
她难得正正经经的劝上舒菀两句：“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应该奔着好的方面想。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周敛深不是江云舟。像他这样历尽千帆的男人，既然决定了要开始一段感情，那必然是认真的。他不会像江云舟一样，轻易的就说放弃。”
舒菀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
“我从来没把他和江云舟放在一起作比较。我只是觉得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毕竟我们的差距摆在那儿。他对我的感情，也不可能深到为我拼上一切的地步。”她顿了顿：“当然，我也不希望他那样做。”
舒菀默默地叹气：“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是希望到了那一天，自己不要太难过就好。”
这也算是和江云舟那段感情里得来的经验，不要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希冀，可能结果还更圆满一些。
听着舒菀的话，乔宁沉思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理。既然没办法确定未来，倒不如珍惜现在的及时行乐。”
“不过，跟老板谈恋爱，还是不亏的，毕竟有颜有钱。”乔宁咬了一口豆角，又不正经了，语气还非常认真：“咱们得在分手之前，好好的敲他一笔！我跟你说……”
“……”
晚上。
舒菀洗了澡回到卧室，乔宁正抱着十二亲亲。
她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十二正可怜的扑腾着。
舒菀看到是他打来的电话。
接起后那边先传来了男人平稳的呼吸声，真实的像是就在她身边似的。
他沉敛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在乔宁家楼下。”
舒菀闻言一愣，立刻跑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向下看。
乔宁家的楼层不高，在路灯的笼罩下，她确实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不远处空位上。
舒菀心中又惊又喜，跟他说了两句话，答应了现在下楼。
她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件外套穿上，对乔宁说：“我要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虽然没有听到舒菀在和谁打电话，但看她的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猜也猜到了。
乔宁抱着十二‘啧’了一声，忍不住打趣：“这大半夜的，指定没什么好事儿，要不我抱着十二去小区旁边的酒店开个房，把屋子留给你们？随你们怎么折腾，不过有一点，得给我换床单，也不能拿我家十二的玩具做play游戏……”
“去你的！”舒菀捡起十二的玩具球，往乔宁身上扔。
……
已经是深夜十点了。
周敛深坐在车里，目光始终注视着车窗外。
他齿间咬着一支烟，烟灰烧了半截，打开车窗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单元楼里，走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就只披了件薄外套，里面似乎还是睡衣，长发有些乱。像是被风吹的冷了，忽然快跑了几步。
两旁路灯微弱的光晕落在她身上，她像是只有在夜晚出行的小精灵……这一刻，目标那么明确的奔他而来。
周敛深不禁莞尔。
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时，他将手里的烟扔了出去。
刚关上车窗，副驾驶车门被打开，舒菀坐了进来，带了一阵凉丝丝的微风。
她眼睛亮亮的，弯唇笑着，心情似乎还不错，问他：“老板，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
周敛深无比自然的回了她的话，甚至没有多一秒钟的思考。
舒菀闻言，耳垂蓦地一热。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着他，她都会青涩的像刚刚成年的小女孩……
舒菀忍不住盯着他看。车里很暖，他身上只穿着件纯色的衬衫，袖口卷起，腕上是那枚他常戴的腕表。
他看她的时候，眼神很深，有些东西，就这样直白的传递给她。
这样的夜晚里，这样的情境下，总会让人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但意想不到的，周敛深只是握住她的手，淡淡的问了一句：“准备在哪租房子？”
周敛深说话时，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心。
这样不经意地举动，却撩的人心尖儿痒痒的。
车内的空气莫名稀薄了许多，舒菀的耳垂有些热。
她抿了抿唇，垂眼看他敞开的衬衫领口，缓缓出声：“宁宁说这附近有房子出租，下午的时候联系了中介，约了明天下班以后去看，如果合适就先租下来。”
他问：“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舒菀倒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摇头。
周敛深没再说什么，沉默数秒，适当的挑起另一个话题：“我今天回了一趟家里，说了我们的事。”
舒菀闻言，诧异的看他。
他平静道：“我爸想见你。”
他从容镇静，像谈起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对于舒菀来说，这有些棘手。
她下意识的拒绝：“现在就见家长，是不是不太合适。”
话落，见他眼睛眯了眯。一瞬间的神情变化，显得严肃了些。
舒菀连忙又补充一句：“我还……我还没准备好。”
周敛深问：“你需要准备多久？”
“我觉得……现在不是适合见面的时机。”
舒菀回答这句话的时候，不太敢抬头看他。她有自己的小心思，担心会被他看穿。
她和周敛深是不一样的人，这段感情一旦摊在阳光下，她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舒菀不觉得周敛深的家里人会接纳她，她也不想自取其辱。
她的手心有些出汗，和他说话时，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了，但有些情绪，周敛深还是明明白白的察觉到了。
他倾身靠过来，那一丝极淡的雪松味，唤醒了舒菀所有的感官神经。
听到他问：“是真的觉得不适合现在见，还是以后也不想见？”
他语气平淡，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悦，但舒菀的心跳声还是因为紧张和心虚而加了速。
她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措辞：“老板，我们确认关系才几天，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应该要等到感情稳定一些，再考虑见家长的事。”
周敛深耐着性子：“什么样才算是感情稳定？”
舒菀立刻回答：“起码要让周野打心底里接受我才行。”
周敛深沉默了有半分钟，才回道：“知道了，我会处理好这个问题。”
舒菀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他，又说：“你不能用强硬的手段逼他，周野心里挺敏感的，要让他主动接纳我才可以。”
他点头，淡淡的应：“嗯，好。”
周敛深没有戳穿舒菀。
他见过不少在他面前玩小心思的人，头一次这样纵容着对方。
舒菀是不善于说谎的，她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自私。
刚上车的时候，她还是很高兴的，但这会儿，心里有一丝慌乱。
她试探道：“老板，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回去了。”
话落，见他没有反应，她立刻扭过身去开车门。
手腕倏然一紧，周敛深将她拽了回去。
他嗓音不易察觉的沉了沉：“就这样走了？”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舒菀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而后，仰起头吻了下他的嘴角。
她突然地举动让周敛深怔了怔，垂眸看她的时候，她已经退开，澄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
“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不禁失笑：“你都是从哪学来的，嗯？”
他只不过想多看舒菀一会儿，没料到她会突然亲他。
这样的示好，周敛深还是受用的，但他心里也有舒菀猜不到的火气。
握在她腕上那只手无声间收紧了力道，周敛深的语气意味不明：“本来想放你走的，现在又不想了。”
话落，没等舒菀反应过来，他忽然揽着她的腰，将她从副驾驶抱到了他身上。
随着驾驶座的车椅缓缓下降，周敛深抬手扣住了她的脑袋，舒菀被迫低头……
这个吻，少了想象中的温柔，侵略性更多些，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别的什么情绪。
但舒菀猜不到周敛深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的目的不是止步于这个吻。
他一向体贴温柔，在浔阳的时候，更是全方位照顾着她的感受。
周敛深是舒菀的第一个男人，带给她那些前所未有的体验，总是愉悦又轻松。
那是让人上瘾的感觉。
但今晚的他，显然超出了她以往的认知。
她几次都觉得疼，想推开他又不敢。因为他好像在生气，不知道气什么。
舒菀想问他，手心里忽然被塞了什么东西。
他语气带着命令：“拿出来。”
舒菀不明白，他怎么会随身带着套套，可当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多想。
她觉得周敛深这样，应该是暴露了本性，以往的风度，不过都是假象。
……
舒菀被折腾的狠了，休假结束回到公司，连累了乔宁也险些迟到。
上午的例会开完，她去茶水间倒咖啡，周敛深居然也在。
不过，茶水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三三两两的同事。
周敛深就站在咖啡机前，他穿灰色的西装，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矜贵。
他看起来从容平静，不苟言笑的模样，和昨晚在车上有些禽兽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舒菀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倒咖啡。
周敛深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他在看手机，回别人的消息。
舒菀暗暗地松了口气，想来也是，还有其他的同事在，他应该不会那么肆无忌惮。
可她似乎想当然了，周敛深回完了微信消息，收起手机的时候，忽然用手背碰了碰她的手。
舒菀立刻躲了一下。
他跟上来，这次，不由分说地握住。
她的反应有些激烈，第二次躲开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一次性纸杯。
哗啦啦的一阵声响。
同事们的注意力本来不在这儿，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舒菀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反观周敛深，仍然淡漠如初。
他淡淡的说：“捡起来。”
而后，拿起自己的杯子，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舒菀不敢看任何人，连忙捡起那些纸杯，弄脏了，只好扔在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