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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亲的。”钟无艳平静道，“她是我爸妈收养的。”
莫明轩没再多问。
钟无艳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她说话刻薄？”
楚闻野似乎终于逮到了损她的机会，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是一向刻薄？”
钟无艳……
狗男人！又没问他，插个屁的嘴！
莫明轩笑了下，想了想说，“如果我的人生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要分走父母一半的爱和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大概也做不到大度，只是，我大概不会做的像你这么明显，这样太容易遭人指责。”
钟无艳心道，这是个高手啊。
她在陆思瑶身上吃了这么多亏，才想通这一点，莫明轩居然一下子就抓到了点。
陆思瑶这种人，最会扮弱，她就是因为把不喜表现得太过明显，陆旭升每次都觉得是她在欺负陆思瑶，每次纷争，不管她嘴上多过瘾，到最后占尽好处的永远是陆思瑶。
有时候一味地强势并不见得是好事，有些事情，确实要动一动心机才可以。
钟无艳非常虚心的请教莫明轩。
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起来，林书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为了周总家庭和谐，也为了自己少加点班，他咳了一声，打断二人，“莫律师，你想吃点什么？”
莫明轩说，“日料怎么样，”说着问旁边两人，“你们俩想吃什么？”
钟无艳说，“好啊，东林路有家日料不错。”
莫明轩问楚闻野，“慕深，你呢？”
楚闻野没回答，而是对钟无艳说，“你不是不喜欢吃日料？”
莫明轩有些意外，“你要是不喜欢吃日料，我们就换别的，我也只是随便提的。”
钟无艳白了楚闻野一眼，“没有，你别听他瞎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最喜欢日料了。”
楚闻野唇角往下一压，眼神沉了沉，绷着脸不再开口。
莫明轩是很喜欢日料的，从他对日本这些菜系的了解程度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他用餐的动作非常的……优雅。
之前他们一起在学校门口的苍蝇馆子吃过饭，不过可能当时环境原因，倒也没什么感觉。
今天在这种环境雅致的日料店用餐，钟无艳实在是大跌眼镜。
莫明轩剥虾居然是用刀叉剥的！
他先用叉子摁住虾头去掉，然后刀子在虾背切开一道口子，配合着叉子将虾肉取出来，再用刀将虾肉切成小段，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他剥好的虾壳，还能整整齐齐在桌上放一排。
以前觉得电视里那些演员演这些豪门的餐桌礼仪，她都觉得夸张。
现在看来，那完全是写实。
她以前也没觉得自己吃相不好，但是跟莫明轩一比，她就跟逃荒过来，没见过食物一样，吃个虾上嘴咬，鱼子酱用勺擓，上的汤盅，她直接一口闷……
莫明轩看她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剥虾，笑了下，说，“跟我吃饭是不是很没食欲？”
钟无艳这才察觉自己观察的眼神太过直接，她咳了一声道，“也没有，就是感觉跟看教学视频一样。”
莫明轩笑着说，“小时候家里家教严，吃饭睡觉什么都得规规矩矩，习惯了就很难改过来了。”
钟无艳弯起眼睛，“不难，你找个吃饭有食欲的女朋友，两人一起吃几年饭，立马就给你矫正过来了，楚闻野跟我结婚前吃个面条都要用叉子，现在他吃牛排都用筷子了。”
话音刚落，楚闻野呛到食物咳了起来，他黑着脸道，“我用筷子还不是你把叉子拿去刨你的花土去了！”
钟无艳狡辩道，“那我后来不是又给你买了新的，你不也没用吗？”
她还有脸说！九块九一个叉子，能用吗！
省钱都省到他这儿了！
其实这真不是钟无艳省钱，她是拿着楚闻野原来的叉子，在网上搜的同款，跳出来的就是九块九这个嘛，而且确实长得一模一样。
她也是在事后才知道，楚闻野那副餐具，是定制款，一个叉子就大几千。
莫明轩好奇道，“你还养花吗？”
提到这个，钟无艳就特别自豪，“我养了几十种呢，阳台差不多都摆满了，”
她自小就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喜欢这些天然植物散发的清香。
“你养过君子兰吗？”
“养过啊，现在家里还有两盆呢，今年花剑都抽出来了，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开花了。”
莫明轩说，“我家里有一株君子兰，今年不知道怎么叶子突然开始大片枯萎长斑，怎么都养不好。”
“是不是炭疽病？”
“我也不懂，炭疽病是这种症状吗？”
钟无艳便认真跟对方科普起来。
莫明轩属于很虚心的那一类人，别人讲话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发问，这种良性互动，会让讲话的人非常舒服。
钟无艳从君子兰的生长习性，到浇水施肥的频率，以及各种病害怎么防治，方方面面，讲的非常详细。
楚闻野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
她之前闹离婚，离家出走的那些天，那些花还是他给浇的水，她怎么就没跟自己讲这么多？
“照你这样说，那应该是炭疽病？”
钟无艳没有见过实物也不敢确定，“要不，你什么时候有空，拿过来我帮你看看吧，不方便的话，你拍个照也行。”
“方便是方便，就是怕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钟无艳心说，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律师费给我打个折。
不过楚闻野在场，她也不好说，便道，“你是慕深的朋友嘛，应该的。”
楚闻野……
沈青川也是他朋友，也没见她坑他的时候手软。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莫明轩，突然觉得……明轩其实长得还挺好的。
楚闻野越想越不舒服，之后饭局上就再没开口。
钟无艳好像察觉不到他的情绪，跟莫明轩边吃边聊，脸上笑容不断，
楚闻野结完账出来，钟无艳正在路边和莫明轩讲话，声音温软，“莫律师，你去哪儿，一会儿我们送你吧。”

他们来的时候坐的是一辆车，他俩走了，莫明轩就得打车回去。

莫明轩将前台刚刚从前台拿的薄荷糖递给她几颗，微笑着说，“不用，我刚好在这附近办事，走着就过去了，正好消消食。”说罢看了眼走过来的楚闻野，“你跟慕深快回吧，也不早了。”
“那好吧，有空再联系。”钟无艳也就没再强求，道了别，这才上了车。
莫明轩隔着玻璃朝两人挥挥手，车子才缓缓启动。
钟无艳递给楚闻野一颗薄荷糖，“吃吗？”
楚闻野绷着脸没接。
钟无艳也懒得多问，谁知道这个神经病又发什么神经，刚刚在餐桌上她就注意到这家伙拉着个脸，也不知道谁又惹他不开心。
楚闻野看着旁边没心没肺咬着糖的钟无艳，突然没来由的烦躁。
他沉声道，“你跟明轩到底怎么认识的？”
钟无艳手一顿，淡淡道，“我不是说过吗，替我朋友咨询律师，碰巧认识的。”
“他第一次跟你见面是在医院吧，你在医院帮你朋友咨询？明轩跟你认识的时候，你连自己名字都是瞎编的，钟无艳，你嘴里到底几句实话？”
钟无艳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楚闻野冷冷道，“不管我们离不离婚，你都离明轩远一点，别对他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不是你能沾染的人。”
钟无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狗男人把她想成什么了？她就算跟他离婚再找，也不可能找他身边的朋友，她有病吗？
尤其他此刻说话的态度，警告中带着不屑，钟无艳既心寒又难堪。
在他眼里，自己就是那种还没离婚就惦记找下家的女人？
她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楚闻野身边的朋友下手。

楚闻野对她不上心，他身边的朋友又何曾将她放在眼里过？

“那你说怎么办？”
“明天不是周一吗？学校周一老师应该都会到，到时候你再带他去了解情况。”
钟无艳一想，也是，现在去班主任都不一定能找到人，孔正具体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不从根源上把问题解决，就算送他回去他也会找机会跑出来。
“那就明天去，今晚你住我家，你敢跑你那三千就别想要了，我还要把你的事告诉老院长！”
孔正果然吃一套，又恼怒又没有办法。
福利院收留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身有残疾的，身体好的几乎都被领养了，孔正是福利院少有的身体健全的孩子，他性格孤僻，人又倔强，不像同年龄的小孩儿那么活泼，刚来的时候一直融入不进去。
是老院长不厌其烦地开导，一点点感化的，所以他就算对别人脾气坏，但是只要搬出老院长，他就立马老实。
钟无艳给唐笑笑打了电话，让她一会儿跟林书一起回去，自己则带着孔正和楚闻野下了楼。
说来也是巧，刚下电梯就碰到了陆思瑶。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会所的工作人员，推着推车正要上电梯。
推车上满满两箱，都是奶茶。
她看见楚闻野有些惊讶，“姐夫，姐，待会儿还有第二轮呢，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大家还准备了很多节目呢。”
钟无艳瞥了陆思瑶一眼，后者眼都快黏在楚闻野身上了。
陆思瑶看没看上楚闻野另说，但是她时刻觊觎自己的东西的样子，真的让她非常厌恶。
于是钟无艳面不改色道，“不早了，都快九点了，家里催生催得紧，我跟你姐夫得回家多努努力，太晚了，耽误他明天上班。”
楚闻野……
孔正……
陆思瑶……
陆思瑶脸色涨红，心里骂着钟无艳不要脸，嘴上干巴巴道，“既然姐姐姐夫有急事，那你们就先走吧，路上小心。”
钟无艳懒得看她，径直出了电梯。
孔正瞥了眼身旁经过的小推车，脚轻轻一勾，只听“哗啦”一声，车上的砸落在地，破损的奶茶飞溅出来的液体，洒了陆思瑶一腿。
陆思瑶尖声叫骂，哪儿还有刚刚知书达理的样子。
楚闻野看过去的时候，她也是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忍着疼痛，收敛起表情，低声斥责工作人员，“怎么这么不小心？”
钟无艳瞥了眼孔正，后者表情淡漠。
她当然看到是孔正动的手，这小子，真不怕别人查监控。
他跟陆思瑶都没见过几面，什么仇什么怨啊。
以防有人反应过来，钟无艳立马带人离开了“案发现场。”
孔正虽然人跟着钟无艳回来了，但是嘴紧得很，问什么都不说，死犟死犟。
钟无艳就只能偷偷联系院长，试探孔正最近的情况。
果然，院长根本不知道孔正不上学的事，还一直跟她说孔正上次联考考得非常好，今年高考只要稳定发挥，一定不差。
钟无艳见此，也就没再提这事儿。
楼下客房。
孔正赶走钟无艳，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明天回学校要怎么办啊？
越想越着急，一着急就想上厕所。
他爬下床，打开门，偷偷探出脑袋，突然看见楚闻野还坐在客厅，于是把门又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又偷偷开了条缝往外看，结果楚闻野还在外面。
反复几次，楚闻野终于开口，“想上厕所就上，别弄到房间里。”
孔正脸红了红，这才大着胆子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楚闻野依然在工作，他旁边放着跟多资料，很多甚至都是全英的，但是楚闻野看起来毫不费力，一目十行那种。
“睡不着就在这儿看会儿电视。”
楚闻野声音冷淡，但并不让人觉得不适，“冰箱里有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
孔正摇摇头，选择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楚闻野将遥控器丢给了他。
孔正没有开，他不喜欢看电视。
他以为楚闻野会问他些什么，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他，自己在旁边也丝毫不影响他办公的速度。
他认识钟无艳很多年了，知道她结婚，却从未见过她的丈夫。
今天是第一次。
他今年个子抽长了不少，已经一米七八了，但是站在楚闻野跟前，一看就是个小孩儿。
楚闻野肩宽腰窄，身形高大，是他渴望长成的大人的模样。
他嘴唇动了动，半天才道，“你真的是跆拳道黑带，柔术十段散打金龙吗？”
楚闻野……
楚闻野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孔正说，“看着挺像。”
楚闻野似乎是笑了下，但是没有接话。
孔正盯着他的电脑屏幕，好一会儿才道，“姐夫，你能帮我劝劝星姐吗，我不想去学校。”
姐夫两个字取悦了楚闻野，不过他也只是瞥了孔正一眼，十分平静道，“我看上去像是能管得住她吗？”
孔正……
楚闻野起身拿一瓶啤酒，拆开问孔正，“要吗？”
孔正刚想伸手接，楚闻野又收回手，“忘了，你没成年。”
孔正……
他成年了好吗？
楚闻野自己抿了一口，这才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学校？”
楚闻野问的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学校”，而不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去上学”。
一字之差，意思就大不一样。
孔正紧抿着唇，半天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