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会按时举行？

陆苒费力地抬眼望向病房外，但一盆半人高的绿植将她的视线当得严严实实。

下一秒，就听到燕溪的声音响起。

“那我就先离开了，屿白，你……安小姐会没事的。”

话落却是一阵沉默。

片刻，沈陌临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嗯。”

外面的门打开又关上，紧接着便是逼近的脚步声。

陆苒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双眸直直地就对上了沈陌临那双漆黑的眼睛。

见她醒来，沈陌临微微一怔，但脸上没有一点不自在的神色。

“什么时候醒的？”

那眼神里竟然有些温柔。

放在沈陌临这么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阴晴不定的人身上，实在是太少见了。

陆苒却偏过头再次合上眼，明显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但沈陌临又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闻言，陆苒本能地动了下手腕。

虽然伤口已经缝合，但还是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

为什么要把她救回来？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干脆地死了？

对现在的她来说，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更没有任何东西让她想要活着。

陆苒无端觉得好笑，睁开眼睛看向沈陌临，声音嘶哑得不像是她。

“我最不舒服的，就是发现自己还没死，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

沈陌临神情瞬变。

胸口堵着的那块石头变成了火，他下意识地想把陆苒拽起来，可一看到她那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又活生生地将那火给压了下去。

平生第一次，他自己忍着没有发火。

紧攥的手在几秒后缓缓松开，沈陌临舒出口气，坐在病床边倒了杯水递给陆苒：“喝点水吧。”

陆苒没理，眉心却缓缓皱起。

这样的沈陌临比让她见了鬼更诧异。

沉默地僵持了许久，沈陌临将水杯放了回去，语气不冷不热：“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一声不吭地就自杀，陆苒，你当自己有几条命？”

陆苒突然放轻了声音：“沈陌临，我累了。”

“你放过我，行不行？”

父母的死压在她的心头四年，临了，却没能报仇，功亏一篑。

而她也终于明白，陆家的势力如此，她就是耗尽这一辈子，也不能为父母报仇。

既然这样，她倒不如死了，到那边去和父母相聚，跟他们赔罪。

沈陌临闻言，心跳乱了几个节拍。

再忍不住，他一把攥住陆苒的另一只手：“放过你？你想让我怎么放过你？”

“陆苒！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我没让你走，你就永远都走不了。我不让你死，你就得好好给我活着。决定权在我，不在你！”

他的话蛮横冷陆，却没在陆苒的心里泛起一点波澜。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很难看的笑：“沈陌临，三年，就算是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可你让我知道，你真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所有人在你眼里和狗没区别，你高兴了就给块肉，不高兴了就踹一脚。像你这样的人，我竟然还天真地……”

陆苒深吸了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坚定：“你最好盯紧我，否则……”

“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寻死！”

第十八章

陆苒执拗的模样让沈陌临意识到她并不是在恐吓威胁。

而是真的想死，并且一心求死。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陌生，心脏处传来严重的不适感。

沈陌临目光紧紧锁着陆苒，一言不发，眼底宛如枯井般冰冷寂静。

却是问：“你刚刚说像我这样的人，你竟然还怎样？”

“不重要了。”陆苒神色恢复清冷，“都过去了，沈陌临。”

“怎么不重要？！”

沈陌临突然抬声，一把抓着她的双肩将人扯起来：“告诉我，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你是不是……”

是不是想说，你爱上了我？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

而陆苒看着沈陌临，想起这些年自己扛下来的委屈，鼻尖不禁泛酸。

她狠狠挣开他的桎梏，别开眼掐着手心才忍下泪意。

不能再哭了，现在的她已经一点尊严都不剩了，不能再露出脆弱了。

陆苒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沈陌临不是陆芷的哥哥就好了。

可是如果他和陆芷没关系，那她和他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不可能完美无瑕。

得到什么的同时，就一定会失去什么。

沈陌临到最后也没有问完那句话，陆苒也没再理他。

而且就算她承认了，他又该说点什么？

爱这个字，太美好，也太沉重了。

之后，沈陌临还真的做到了盯紧陆苒。

每天看护病房的保镖早晚换班，这一班来了，那一班才能走，一秒钟的空隙都不给留。

而病房内，白天沈陌临忙，就派管家保姆来看着陆苒，晚上他自己来看。

陆苒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论谁来，她都一句话不说。

这天晚上，病房的门被推开，来的人却不是沈陌临。

周斯白站在病床前对陆苒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陆苒认识周斯白，在她被沈陌临弄得全是都是伤的时候。

不过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好，至少他和沈陌临、和那些富家子弟都很不一样。

所以陆苒回以了淡淡笑容：“嗯。”

“我可以坐下吗？”周斯白询问道，“毕竟今晚屿白不会来了，是我来陪你。”

陆苒点点头，然后就转头去看保姆从家里带来的书。

周斯白安静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不问问我屿白为什么不来吗？”

“他的事和我没关系。”陆苒语气淡凉，目光没挪开半分，“而且，见不到他我心情还会好些。”

“你不喜欢他了？”周斯白脱口而出。

话落，病房里一阵寂静。

陆苒捏着书页的手微微一僵，顿了几秒才翻过去：“我没说过我喜欢他，他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的，我记得清楚。”

周斯白看着她没说话，好久才笑了笑：“那当我没说过吧。”

但他心里却在想，如今陆苒对沈陌临彻底失望，可沈陌临对她的感情才逐渐明显起来。

一个想走，一个要留，怎么可能会不发展到两败俱伤的那天？

只希望……沈陌临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才好。

翌日上午，陆苒在医院楼下散步透气。

除去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阳光还是很美好的。